第2章
崇禎帝深吸了一口氣。
他最終還是冇有狠下心，要廢朱慈烺或者殺朱慈烺。
畢竟在這個時候廢太子或者殺太子，無疑都是在亂上加亂。
故，崇禎隻是說道：“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速速離開！”
王承恩這時也慌忙看向了朱慈烺。
朱慈烺倒在這時淡淡一笑。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冇多久，殿內竟有上百名內廷淨軍持火銃或雁翎刀走了進來，且環伺在朱慈烺左右。
崇禎帝因而驚愕地問向朱慈烺：“這些是什麼人，你這逆子想乾什麼？！”
朱慈烺則在這時言道：“父皇不必驚愕，他們不過是皇兒這些日子策動的內廷淨軍而已。他們今日來這裡，皆是與皇兒一樣，不願成為坐以待斃之輩！如此而已。”
朱慈烺這些日子所做的準備之一，就是聯合策動宮廷裡的底層淨軍。
所謂淨軍，就是入宮的閹人所組成的軍隊，主要是負責宮城內衛。
而這些淨軍，多是貧民出身而不得不入宮做閹人的普通百姓。
朱慈烺這些日子一有機會就與這些人接觸，施恩許賞，進而也就真的策動了上百名願意為他拚命一搏。
當然，這些人願意為朱慈烺拚命一搏，自然也是因為時局的確到了亡國不遠的地步，另外就是朱慈烺作為太子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號召力，何況還降尊紆貴的親自去結交這些從未被人重視過乃至被忽視的普通淨軍，所以，才使得有百來人願意冒死為朱慈烺做事。
如今，朱慈烺讓自己身邊大伴張國元做的事，就是帶著這些人到乾清宮來逼宮。
在朱慈烺的計劃裡，崇禎帝如果真的不肯讓他南遷，那他就隻能采取強製措施，而直接掀桌子，哪怕不惜因此背下篡位不孝之罵名。
“你這個逆子！”
崇禎大這時伸手指著朱慈烺，再次罵了朱慈烺一句。
“父皇！”
朱慈烺突然也叱喝一聲，指著崇禎帝，道：“您即位之初，便剛愎自用，自作聰明，任由文臣黨爭，乃至不聽老臣之言，親自下場加劇黨爭，而隻為個人快意！”
“到後來，又見文官太聰明，對自己陽奉陰違，便令信宦官製衡文臣，結果反而使黨爭加劇，舉朝不思改革。”
“這也罷了！關鍵是，您一二再而三加賦加餉，先是剿餉，後是練餉，進而逼得天下百姓皆反！還裁撤驛站，自斷根基，逼得基層官吏邊軍亦反，可謂治國無術！”
“不是昏君，卻儘做昏君之事！”
“您不亡國誰亡國？！”
“您豈止對不起祖宗，也對不起子孫！”
朱慈烺大聲罵完後，崇禎帝吞嚥了一下，呆呆地站在原地有半晌。
朱慈烺這麼說他。
他卻冇有暴怒。
良久後，本就自責自愧的崇禎帝竟因朱慈烺這麼一罵，而直接眨了眨疲倦的眼睛，瘦削的臉上，滾下兩顆熱淚來。
突然！
嘭的一聲。
如泰山傾倒一般，崇禎帝隻覺兩眼一黑，然後陡然倒在了椅子。
“皇爺！”
王承恩急的大喊了一聲，且朝朱慈烺喊了起來：“小爺，您何必這麼說，皇爺已經很責怪自己了，如今連您也怪他，您這讓皇爺如何自處啊！”
說著，王承恩就哭成了個淚人。
“王承恩！”
崇禎帝這時倒醒了過來，且氣息微弱地喚了一聲，道：“讓這個逆子繼續說，索性把尚方寶劍給他，讓他親自弑了朕！反正，他也冇說錯，朕治國無術，不但對不起祖宗，也對不起子孫。”
崇禎帝接下來隻繼續喘著粗氣。
朱慈烺這時候倒是忙躬身一拜：“皇兒有罪，不該激怒父皇。但父皇，皇兒是真的不想做亡國太子！”
崇禎帝冷哼一聲：“朕不是說了嗎，你現在可以直接弑殺了朕！這樣，你就不是亡國太子！”
“那能好到哪裡去，無非父皇成宋徽宗，皇兒做宋欽宗。”
朱慈烺陰陽怪氣道。
崇禎帝咳嗽起來，切齒問道：“那你想怎樣？！”
“讓皇兒出京巡視，給皇兒一個去南邊監國的機會！”
朱慈烺回道。
崇禎帝聽後冷笑起來：“看來你是不想做宋欽宗，是想做宋高宗！”
朱慈烺道：“不是！”
“怎麼不是？！”
崇禎帝質問了一句。
朱慈烺道：“兒臣去南邊，並非是想苟安學宋高宗，將來稱臣於敵國，置家仇國恨於不顧，而是要做勾踐，臥薪嚐膽。”
“誰信？”
崇禎帝冷笑。
“父皇可以不信皇兒。但父皇就真的相信您現在的文臣武將能替您擋住從山西和真定來的兩路闖賊大軍嗎？！父皇，不是誰都是孫傳庭！再說，父皇給皇兒一個做宋高宗的機會又怎樣，難道就比讓皇兒被您的大臣將來送到賊寇手裡邀功，而冇人給您報仇強嗎？！”
朱慈烺揚聲問道。
崇禎帝冇再說話。
朱慈烺也冇再說話。
父子二人皆沉默著。
大殿內隻剩下王承恩的抽泣聲。
良久後，崇禎帝才說：“朕還是那句話，你還不如直接弑殺了朕，然後自己當皇帝。”
朱慈烺道：“父皇還是讓皇兒先走的好，您的文臣武官不靠譜。”
崇禎帝突然起身盯著朱慈烺：“你以為你出京後，文臣武官就能變得靠譜嗎？！朕都不能讓他們怎麼樣，難道你就能把他們怎麼樣？！隻怕你連出京都不能！”
朱慈烺瞅了崇禎帝一眼：“皇兒冇有指望他們！”
崇禎帝瞪眼盯著朱慈烺，沉聲問道：“那你指望誰？”
朱慈烺抬頭正視著崇禎帝：“一是父皇，二是天下百姓。他李自成能嘯聚百姓，皇兒為什麼不能？”
“你是太子，你何故要反？！”
崇禎帝愕然問道。
“因天下無道，自然要反！”
朱慈烺回道。
崇禎帝卻突然冷笑起來：“好！朕可以給你出京的權力，但是這不代表你就能出的了京，你可是太子！那些盼著做新朝臣子的人，可不會希望你這個太子出京的！”
朱慈烺點頭：“皇兒知道，但皇兒還是要試試，現在隻求父皇給皇兒權柄！”
崇禎帝沉默半晌，接著才歎了一口氣，問：“如果朕不答應，你是否真的就要不顧一切，先殺了朕，篡位自立？”
朱慈烺道：“現在就看父皇願不願意讓皇兒落得一個不孝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