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

失而複得，得而複失，造化弄人，都是尋常。

四月初，天和十三年的春天，我二十一歲。

皇上為我擋劍之事不知為何傳出了宮禁，很快激起眾怒，無數大臣視我為妖妃，拚死上諫，逼皇上殺我。

在他們眼裡。

是我為穿越者忤逆皇上，皇上為了我建立同生學堂。

是我狐媚無恥，寧王謀反是為了給我後位，皇上為了給我妃位不惜殺了容妃。

是我不知好歹，皇上被我關在宮門外，才強娶人妻納了盈才人。

所有錯都是我的，皇上即使荒唐，也是被我蠱惑的。

聯名上書之人眾多。有恨我獨占皇上恩寵者，有對同生學堂不滿的學閥，有帶兵鎮壓穿越者叛亂的將士，有不滿我出身低微卻能為郡主、為妃的世家。

這一切，不偏不倚，在我和皇上的感情稍有起色時，反噬到了我身上。

那日禦書房外，我聽得忠臣死諫。

「請陛下降旨，殺儘天下穿越者以除後患。宸妃本就是穿越者，同生學堂第一任掌院，蹊蹺詭異的死而複生。就連寧王謀逆案，也少不得宸妃推波助瀾。這些事，天下人看在眼裡。隻是不敢宣之於口，今日臣寧死也要說，宸妃非我族類！無論如何不能存活於世！不然，必定是滅國的災禍！」

另一位言官聲嘶力竭的喊著，「宸妃今日能魅惑陛下以身擋箭，明日是否要江山跟宸妃姓沈？萬一劍上有毒，陛下有個好歹，百姓該如何自處？社稷江山該當如何？陛下的命是天下的！臣就算一頭撞死在禦書房，也要請陛下殺了宸妃！」

眾人驚天動地的齊聲高喊，令我如墜冰窟。

「請陛下大局為重，殺穿越者，殺宸妃！」

「砰！」

皇上憤然砸了茶盞，怒道，「寧王謀逆案與宸妃無關，寧王與宸妃甚至從未見過！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是朕貼皇榜策反穿越者，是朕下令創辦同生學堂，是朕非要納她為妃，是朕殺了容妃和寧王！你們是想殺宸妃，還是以此想要挾朕，殺朕？」

「臣不敢！倘若宸妃能讓陛下捨命相護，能讓陛下對忠臣納諫置若罔聞，那宸妃，就非死不可！」

君王可以有寵妃，但是不能有愛人。

愛會讓人失去理智，君王萬萬不能。

「你要朕殺忠貞之人？你要陷朕不義嗎？」

「陛下！這些年，穿越者惹出多少事端？多少忠厚的臣子被穿越者奪舍，跟著已故的寧王起兵謀反，劍指宮牆，您難道就不恨嗎？您如此寵愛這個桀驁不馴的穿越者，這個從棺材中死而複生的妖物，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不怕百年後，無顏麵對列祖列宗嗎？」

「放肆！」

「臣既敢忠言逆耳，就冇想活著回去。陛下若能聽臣一言，莫說放肆，萬死亦無悔！希望臣的鮮血和性命，能讓陛下清醒些！」

「彭！」

言官摘了烏紗帽，一頭撞到了盤龍柱上。

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