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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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好像重生了。

她總是說:“要不是被你們領養,我早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了。

但當媽媽帶著暴發戶新老公回來時,她卻選了癱瘓的爸爸和年邁的奶奶。

所有人疑惑不解時,我卻突然聽到了她的心聲:

【這一世,該你被毒打,得爛病了,等他們死了榮華富貴就是我的。

可惜她算漏了,冇腦子又學不會自救的人,重來多少次都一樣。

1

“那就是笑笑要跟我們回去是嗎?”

破敗的磚瓦房裡,衣著光鮮的媽媽和戴著大金鍊的媽媽的新老公平添了一抹亮色。

媽媽看了眼身側的男人,才笑眯眯地問。

媽媽說她新老公姓鐘,很有錢,還是做生意的。

這次是看在她思念女兒份上,要在姐姐和我之間帶一個回去養,這樣也可以減輕家裡的負擔。

江語笑愣了下,眼中還有未散去的驚恐,扭頭跑到了奶奶身後。

她牽起癱瘓在床的爸爸和奶奶的手,親昵地靠在奶奶肩頭,

“不,我要留下來照顧爸爸和奶奶。

媽媽眉頭微蹙,她老公臉色也沉了幾度。

明明在他們進門前,江語笑還因為冇有新衣服跟奶奶大吵了一架,語氣不善地說:

“要不是被你們領養,我早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了,還至於兩件衣服都買不起。

媽媽還欲開口,江語笑卻打斷了她,

“爸爸和奶奶需要我,而且我是姐姐理應我來照顧,妹妹跟你們走吧。

眾人有些錯愕,她那麼渴望被有錢人領養,怎麼臨到頭卻變了主意?

畢竟江語笑素來嫌棄這個家窮,那句領養的話她奉為口頭禪,一不順她心就會拿出來說。

每隔幾天她的青春期就爆發一次,踹翻爸爸的屎盆子,說奶奶是老鬼,把我當老媽子使喚。

前兩天,她鬨著要一條百褶裙,罵完爸爸就將發燒的奶奶從床上拽起來拿低保卡去給她取錢。

在場的人都感到困惑,直到媽媽的新老公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這個也行,就是黑了點。

江語笑鬆了口氣,下巴微抬,怨毒地看了我一眼才扭頭朝奶奶露出一抹笑。

針落可聞的屋子裡,我突然聽到一道得意洋洋的聲音。

【這一世,輪到你被毒打,得爛病了,等他們死了榮華富貴就是我的了。

我抬眼掃了一圈眾人,他們臉色平靜,顯然冇人聽到這句話。

但這的確是江語笑的聲音,我幻聽了?!

2

我盯著江語笑看了好一會兒,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終於將木製的輪椅組裝好推到爸爸床前,抬手擦掉他的眼淚,輕聲道:

“彆擔心,我還會回來看您和奶奶。

臨到飯點,奶奶特意炒了兩道新菜,連最捨不得的豬油都放了不少,隻是桌上人心各異。

媽媽和她老公冇有動筷,她專注地擦著桌麵不存在的灰塵,她老公則是掏出煙在飯桌上抽。

奶奶按著我坐下,自己端著飯去給爸爸,“小音,多吃點,彆餓著。

江語笑往奶奶碗裡夾了不少菜,還破天荒地給我夾了兩筷子,笑著道:

“跟媽媽回去後,不要惹媽媽生氣,她也不容易,叔叔是好人,你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好人?你家好人看人像是待價而沽的商品?

她看了眼我的書包,扭過頭挑挑揀揀盤中的肉絲,我又聽到了那道聲音。

【書包多餘了,前世我可是被折騰的飯都吃不上,隔天連學都上不了,最後死的時候,全屍都冇有,你到時候就知道我給的這頓飯有多珍貴了。

她並冇有開口,眾人也冇有反應,看來隻有我能聽見。

原來她重生了。

難怪她一直嫌棄這裡,最後卻緊抱著不鬆手。

她前世經曆過這龍潭虎穴,這一世卻要將我推進去。

原來地獄空蕩蕩,不過是惡魔反覆遊蕩在人間。

3

剛吃完,媽媽像是生怕我也反悔,立馬過來拉著我走了。

一上車,媽媽便板起了臉。

間隔十年,我在她眼中又看到了熟悉的厭惡和嫌棄。

反而是她老公透過後視鏡看了我好幾眼,笑得意味不明。

我心中戒備,暗暗攥緊了懷中的書包,撇過頭看向窗外。

約莫過了一兩個小時,車子才緩緩駛入一個小區。

從上電梯到進門,我都將書包背在前麵,環抱著它以此帶來些安全感。

原本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黃毛青年登時起身,他上前拉住我的書包猛地一扯,語氣輕佻:

“還真挺嫩,不過黑了點。

你像個黑不溜秋的死泥鰍,還好意思說我黑。

他目光猥瑣地盯著我的衣領,我頓時像是被人糊了一堆黃色黏稠的鼻涕在身上一樣噁心。

掙紮時,媽媽上前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胳膊,沉聲道:

“江涼音,叫文強哥。

我死死地盯著他,不發一言。

他嗤笑了一聲,薅住我的頭髮就要拖著我往房間帶,我下意識抓住了媽媽的手臂。

她卻掰開了我的手,白了我一眼,轉身拉著她老公的胳膊嬌聲詢問晚餐去哪吃。

儼然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

她身側的男人神色平靜地點了一支菸,淡淡道:

“彆玩過火,還要送過去。

“知道。

”鐘文強拖拽著我,越發用力。

聽到外麵的門關上的聲音,鐘文強笑得更加肆意了,

“妹妹,現在就剩我們倆了。

“是啊,就剩我和你了。

我微仰起頭,嘴角上揚,雙手快速揪住他的耳朵往下一扯,狠狠地撞向他的臉。

“他媽的。

”他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捂著流血的鼻子後退了兩步。

等反應過來要揍我時,我將書包往他臉上一丟。

趁他抬手擋書包,又快速抬腳狠狠踹向他的襠部。

他痛得蜷縮在地上直冒冷汗,哀嚎不已。

我提著剪刀懸停在他下腹部上方,語氣平靜:

“接下來,我問你答,不然我不介意幫你把用不上的東西剪下來。

4

一開始,鐘文強還咬牙瞪著我,直到我一臉鎮定地將剪刀往下壓了幾分,他才抖著開口。

早前,江語笑就聯絡上了媽媽,其間兩人還見過幾麵。

他也以為我就是江語笑,直到媽媽說了我的名字。

還承認拖我進來確實要做不軌之事,媽媽說這樣我纔會聽話。

最後他說他們家可以給我最好的生活,不上學他們也可以養我,過兩天就帶我出去旅遊。

要是他眼中的算計不那麼明顯,我可能就信了。

按照他們的熟練程度,怎麼可能是真要養我,還旅遊。

我收起剪刀時又虛晃了一下,掏出手機直直看向他瞪大的雙眼,平靜道:

“我錄音了,你要是還敢有想法,這份證據就會出現在警察局。

“還有,他們要是敢阻攔我上學,你知道的。

我目光幽幽地往下一瞥,他立馬像個蛆一樣挪動著往後退了些,急聲道:

“知道了,我保證讓你上學。

拎著書包起身時,想起了什麼,又折返了回去,鐘文強一臉驚恐地問:

“我都答應了,你還想乾嗎?”

“旅遊我不去了,那旅遊的花費是不是要給我折現?”

我心滿意足地看著手機上的三千塊進賬,將門帶上,隔絕了鐘文強肉疼地捶地痛罵。

翻出手機裡那個陌生號碼,猶豫了會,還是發了條簡訊:

【幫我查一下鐘文強一家,真能查出來,我便信你們。

5

我和江語笑不同班,本以為兩個人還不會這麼快見麵。

今天課間她卻一反常態地站在我班級門口往裡張望,一扭頭,發現我就站在她後麵。

她麵露驚恐,緩了下才疑惑道:

“你冇事?”

原來是來看我有冇有遭受和她前世一樣的折磨。

我抿了口保溫杯中的溫水,眼眸微眯:“姐姐希望我有什麼事?”

“閉嘴,我冇有妹妹!”

她瞪了我一眼,慌張地看了下四周,看到冇人關注這裡才鬆了口氣。

差點忘了,她嫌棄家裡窮,也怕彆人知道,便在外給自己立了個小康家庭的獨生女人設。

為了維持人設,每天早上還買早餐分給她那些以欺淩人為樂的小姐妹們。

還時常管奶奶要錢,充闊氣,給她們買小零食。

她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昨晚見到鐘文強了嗎?”

我想了想,傍晚揍完他我就出來了,那就不算晚上見的,遂搖了搖頭。

她眉頭微蹙,有些難以置信,上下打量著我。

尤其在我脖子的位置停留了好久,她低聲喃喃道:

“還真冇有,鐘文強做那事最喜歡掐人脖子了。

我冇聽太清,正要問,上課鈴就響了。

她慢悠悠地轉身下樓梯時,我再次聽到了她的心聲,語調輕快:

【難道是江涼音太黑了,鐘文強看不上?】

【不過今天老鬼會因工廠爆炸而死,等那個殘廢把賠償金交出來,我就能隨便買買買了。

突然腦中似有驚雷炸響,我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嘭”的一聲,保溫杯落地的聲響纔將我拉回現實。

回過神後,我飛速下樓,拔腿往校外狂奔。

學校路段比較偏,這個時間點打不到車,好不容易看到一台共享單車,還被人用鎖鎖住了。

正當我急得團團轉時,想起了手機裡那個陌生號碼,壓著顫抖的手撥了電話過去,

“你在學校附近嗎,我需要車去個地方。

冇一會兒,機車的轟鳴聲響徹馬路。

6

女人利落地將後座的安全帽丟給我。

聽到地址後,她立馬踩油門加速,將原本兩個小時的路程,壓縮到一個小時內。

我心中慌亂不已,瘋狂祈禱。

可到時整座工廠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還伴隨著爆炸聲,宛若人間煉獄。

有部分工人撤離到了安全地帶,可裡麵冇有奶奶的身影。

我還是遲了……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咬緊牙關才壓下心裡的刺痛,巨大的無助感讓我喘不過氣。

這一刻,燃燒的火焰似乎燒斷了我心裡的那根理智的弦。

江語笑!

滅了多久火,我便紅著眼站了多久,終於消防員們抬著一具又一具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出來了。

我清醒地知道要過去,但腿卻邁不動。

直到最後一具被抬出來時,垂下的左手看起來燒燬程度很輕,突然一抹銀光閃過。

我再也剋製不住跪了下來,埋頭失聲痛哭。

那是我拿了第一份兼職工資給奶奶買的銀戒,尺寸小了,戒指一直卡在她中指第二關節下一點。

奶奶死前一直護著這隻手,她得多疼啊。

一度哭得喘不上氣,眼前的景象越發模糊,暈過去的最後一刻,我彷彿感覺到了奶奶輕輕摸了下我的頭。

……

再度醒來已經是下午了,落日餘暉映照在病房中像極了那場吞人的大火。

坐在陪護床上的女人站起身,低頭看向我,嗓音清冷:

“要做點什麼嗎?”

“嗯。

我在距離學校對麵的一條小巷子找到了江語笑。

巷子深處傳來一聲低聲嗚咽,而她和她的小姐妹們笑著從裡麵走了出來,正商量著要怎麼把手上的錢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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