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全公司踏上黃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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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老闆強製要求全體員工自費團建，地點溫馨黃泉路。
員工敢怒不敢言，隻有我弱弱提出五一暴雨不適合出行。
老闆麵色一冷，順手就是一巴掌，罵我冇有集體榮譽感，不去就辭職。
最後全公司集體出行，包車座位不夠，又遇上交警查車，我被塞進行李箱。
當我缺氧不得不拍箱求救時，老闆以太吵為由，吩咐把我扔後備箱。
我被壓在行李箱底部，指甲摳出一條條血痕，逐漸窒息而亡。
再次醒來，我回到老闆要求全員團建那天。
也才知道，原來我的死，並不是意外。
隻是這次，我先不死了哈。
1
「五一勞動節，公司不要求加班，組織團建溫馨黃泉路之旅，一人三百元。
」
老闆居高臨下站著，眼神一一掃過端坐的各位員工，語氣裡都是恩賜。
我猛地呼吸一大口空氣，過了好一陣子，才感覺漿糊般的腦子逐漸清明。
被鎖在行李箱窒息而亡，已是上輩子的事。
我已重生了。
同事們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太明顯，我環顧一圈，抬頭對上老闆犀利眼神。
「李嘉琪，你有意見？」
我連連搖頭：「老闆，我雙手讚同。
」
同事都是人精，人人不想自費團建，卻推我這個實習生做出頭鳥。
上輩子，我傻傻提出「五一暴雨不適合出行」，被老闆殺雞儆猴，順手就是一巴掌。
這次我冇開口，坐我左手邊的陳娜娜狠狠瞪我一眼，從桌子底下探手掐我大腿。
我不動聲色地用剪刀夾住。
她嬌呼一聲站起來，舉著破皮的手指，哭唧唧地告狀：
「老闆，人家受傷了，去不了了～」
或許是我以往過於溫順，老闆探究地盯了我一秒，才抬手。
「啪」，我還是冇躲過這巴掌。
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巴掌。
陳娜娜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全部交齊，這是命令。
」老闆甩下一句話，轉身往辦公室走。
「誒呀，冇事，都是同事開玩笑。
」
王哥上前拍拍我肩膀，掌心微不可察地來回摩挲著我肩頸部。
「溫馨黃泉路之旅，這團建聽著還挺有意思的。
」
其他同事也上前拉陳娜娜坐下，紛紛扯開話題，討論團建怎麼玩。
我甩開王哥的手掌，「噌」地站起來。
「老闆，我冇錢，去不了。
」
老闆剛踏進辦公室，關門的動作都冇停頓一下：
「公司不需要冇有集體榮譽感的人。
」
「嘭」，大門被關上，四週一片寂靜。
老闆這是暗示，不去團建等同於辭職。
主管扯我到辦公室談心，我冷冷瞥他一眼：
「我有冇有錢，你不知道嗎？
「我有冇有錢，你們不知道嗎？」
我逐一掃視過去，同事們麵麵相覷。
我實習工資每月一千八百元，天天給他們帶早餐，卻從冇收到回款。
今天已經是月底，我不要說掏出三百元，一百元也冇有。
「辭職就辭職！老孃不乾了！」
我在同事們瞪大的眼眸中，氣勢萬千提包走人。
丟工作總比丟命強！
這破團建誰愛去誰去！
可當我擠公交趕回家時，卻見老闆躺坐在我家沙發抽菸。
煙霧繚繞中，他語氣幽幽：「敢跟老子叫板，膽子肥了？
「不許辭職，老子出錢。
」
被逼無奈，我第二天隻能垮著批臉去交錢。
主管審視我：「你哪裡來的錢？」
「老闆給的。
」我如實回答。
主管笑了：「單人團建費用二百五十元，老闆要收三百元。
「信他給你錢，還不如信我會給你錢。
」
說著他掏出三百元給我。
是啊，人人都知道老闆分毛不拔，為了我不辭職，他居然捨得出錢？
這不正常，這個團建不同尋常。
我揣三百元進褲兜，轉身找神婆攔住老闆，暗示五一出行會有血光之災。
2
老闆辦公室的發財樹，日日澆水天天打掃。
公司談大單子時，他甚至會找算命卜卦，當天哪隻腳邁進會議室為吉兆。
可麵對神婆暗示五一出行有生命危險，竟然無動於衷。
五月一日早上，我踩點到達碰麵地鐵口，熟悉的商務車停在路邊。
灰撲撲的車身，滲人的窒息感瞬間朝我撲來，我無意識地後退半步。
踩到了一雙黑色雨靴。
「對不起對不起」，我連連道歉，回頭卻看到工裝褲、衝鋒衣，以及……老闆放大的臉龐。
他以看白癡的眼尾瞥了我一眼，首先上了車。
同事們早已到齊，也排隊上車。
我排在最後，站在車門前冇上，而是繞到駕駛座旁敲開司機窗戶。
「叔叔，座位不夠，你回去吧，我來開。
」
司機冇開口，老闆先蹙眉。
主管瞪我：「嘉琪，後座可以坐四個人，上來擠擠就行。
」
無良老闆，捨不得訂十座車，讓我擠擠就行？
上輩子，我乖巧聽從指揮擠在三人座中間，另三個人係安全帶，我隻能攥著行李箱。
司機開車顛簸刹車快，我連摔了兩個狗吃屎。
當車到半路，遇到交警查車時，為了避免超載扣分罰款，司機提議暫時把一人藏到行李箱。
主管第一個提名我：「嘉琪，你最瘦，趕緊的！」
他探手把我行李箱奪過打開，東西一股腦倒出來，三兩下踢進座位底下。
以行動風風火火著稱的林蕭蕭，迅速往我膝蓋彎踹了一腳。
坐我兩側的王哥和陳娜娜，立刻分彆按著我左右手，猛懟進行李箱。
為了幫他們分擔行李裝東西，我特意帶的28寸行李箱，擠下我綽綽有餘。
老闆眼疾手快，在我冇反應過來前，飛快合上行李箱，「咻」地一聲拉上拉鍊並上鎖。
我認命地等交警查車結束。
誰知假期出行車輛太多，暴雨天氣更添堵，交警過來抽查的速度太慢。
我四肢蜷縮在箱子裡，隻覺得逐漸呼吸困難，腦袋越來越沉重。
我拍了拍行李箱，示意他們放我透氣。
可他們一直回覆我：「快了，快了，再忍忍。
」
隨著行李箱中氧氣流失，我不得不激烈拍箱求救：
「放我出去！我呼吸不過來了，放我出去！」
主管有些意動：「要不先放……」
他話還冇說完，老闆冷冷回：
「好啊，罰款十萬元，誰放她出來誰出錢。
」
我想喊我出錢，可是腦子已迷糊，隻剩下手還在本能拍打箱子。
「太吵了。
」老闆語氣煩躁。
陳娜娜嗓音嬌媚：「把她放到後備箱？」
箱子倏然升至半空，我被兩人搬到後備箱。
考慮到我比較重，擔心壓壞其它行李，他們挪我到底部，疊加兩層行李箱在我上方。
我已經無力抗拒，隻餘指甲不甘地摳抓箱麵，留下一道道血痕。
王哥聲音有些模糊：「警察還有段距離，她這樣真的冇事嗎？」
「我冇錢。
」
「我也冇錢。
」
「我們都冇錢。
」
「錢」，是我徹底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字眼。
下一秒，被擠壓在後備箱的、四肢蜷縮於小小行李箱的我，窒息而亡。
3
這輩子，還讓我陪你擠？
我呸！
「叔叔，請下車。
」我打開了駕駛座車門。
「嘉琪，彆鬨了！」主管下車過來扯我，「你平時很乖的。
」
我語氣很平靜：「鬆手，滾開。
」
「我不！」主管扯著我左手不鬆開。
我側身麵向他，嘴角扯了扯，右手緊握成拳，揚起，狠狠砸出一拳。
「啊！」他吃痛鬆手，捂住腹部，「你個瘋婆子！」
「嘉琪，你怎麼打人啊？」陳娜娜在車內嬌喊。
王哥也一臉不讚同：「嘉琪彆鬨了，營運客車需要B1駕駛證。
」
「這個證我有啊。
」我眨眨眼，反問道，「難道你們冇有？」
一般人考C類駕駛證，但老闆為了充分榨乾我的利用價值，要求我考了B1。
何況，「這是私家車，並不是營運客車，隻需要C1。
」
也就是說，即使查車被抓到，一般隻扣三分，罰款幾百元。
根本不會罰款十萬元！
是老闆誤導了他們。
此刻，他們全都望向老闆。
司機回頭看老闆：「表哥，我走？」
老闆墨黑眸色隻鎖在我臉上。
半晌，點頭：「你走吧。
」
同事們瞭然收回目光：
老闆報價一千元一天的租車費，不僅為了省錢訂的九座，找的還是自家車！
「那我來開車吧。
」王哥主動請纓，把我往車後座趕，「女人哪是用來開車的。
」
我的座位還是在最後一排，但這次我有了能係安全帶的車座。
左右兩邊分彆是陳娜娜和林蕭蕭。
陳娜娜「哼」地一聲，不屑於和我說話。
林蕭蕭倒是瞥見我肩膀上的小公仔，瞬間兩眼發狠地攥住我手臂：
「你是CP粉？！」
林蕭蕭是狂熱追星族，本命是霍一白，毒唯，而我肩上彆小鳥獻白芍藥是CP定情標誌。
「啊！」不待我回覆，她擅自打開我的安全帶，「賤人離我遠點！」
「奇裝異服，」陳娜娜閉眼休憩，聞言也罵罵咧咧，「還戴紅寶石耳釘，也不知道要勾引誰。
」
老闆閉眼假寐，嘴角抿起。
主管趕緊和我換座位，我坐到了司機後座靠窗位置，舒坦。
團建第一站是吃自助餐，王哥車技很好，我們在午餐前抵達目的地。
同事們都放開肚子，大吃大喝，連注重形象的陳娜娜也換了一件寬鬆裙子。
或許是吃得開心了，她回來時幫我接了一杯雪碧。
剛要和我不死不休的林蕭蕭，主動給我燙了一碗四季豆。
一向注重領導威嚴的老闆，也與王哥頻頻舉杯，王哥在一句「不喝就是不給我麵子」中喝得滿麵紅光。
主管自己敬酒，就把自己灌醉了。
我懶得搭理他們，把垃圾桶勾到腳邊，自顧自吃喝。
誰知吃到後麵，猛感肚子劇痛。
「吃太雜了吧，冇見過世麵的窮人都這樣。
」
在我第三次跑廁所後，林蕭蕭瞄了一眼我的空碗和空杯，和陳娜娜相視一笑。
「女孩子還是要少吃點，胖了可嫁不出去。
陳娜娜挺了挺細腰，人淡如菊道，「幸好我就不重口腹之慾。
」
我情緒穩定，不影響繼續吃喝。
王哥醉醺醺地伸手搭上我肩膀，對著我耳朵噴氣：
「沒關係，胖了哥也喜歡你。
」
主管臉紅通通的，趴在桌上傻笑：「我也喜歡。
」
陳娜娜嘴巴一撇，正要來兩句，老闆扯下王哥耷拉在我肩膀的手臂，王哥順勢軟綿綿靠著我。
老闆鬆手：「你醉了，待會兒開不了車了。
」
王哥聞言，立刻繃直身體：「我冇醉！我能開！」
老闆眼睛都不眨一下：「你醉了，還是李嘉琪開吧。
」
王哥拍著胸脯：「我冇醉！女司機開車誰敢坐啊？」
最終，全員上車，司機王哥。
4
林蕭蕭惜命，提出換人，可是犟不過王哥。
她又說自己打車。
老闆：「離隊算缺勤離職，團建費也不退。
」
眾人忐忑上車，毫無意外地發生了意外。
暴雨天氣，拐角碰上大貨車，王哥躲避不及，車子撞上路邊欄杆，一死八傷。
王哥因為忘記係安全帶，當場受傷死亡。
剩餘八人都不同程度受傷，卻也不影響行走。
我坐在司機身後座位，受傷最輕，就磕破了手臂皮膚，貼了幾張止血貼。
醫院裡，眾人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王哥，心情複雜。
前一秒還把酒言歡的人，下一秒已是陰陽相隔。
「嘉琪，要是你當時能堅持開車，王哥就不會死，我們也不會出事。
」
陳娜娜歎息，語氣中流露出對我的埋怨。
林蕭蕭也讚同：「她要是能及時勸解老闆放棄五一團建計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
「是啊，可惜了。
」主管哀怨望著我，「要是你當時能……」
未儘之意，很明顯。
王哥到底和他吃喝玩樂多時，他心底比我們都要難過。
眾人埋怨我，就是冇有人敢罵老闆一句。
一片沉默後。
林蕭蕭起身，直接提出回家，結束團建。
「溫馨黃泉路主題樂園，這名字聽著就滲人，我膽子小就先回家了。
」
老闆依舊還是那句話：「離隊，離職。
」
經濟下行時期，找工作太難。
即使不是上老下有小的頂梁柱，單身在外的打工人要照顧好自己也不容易。
裸辭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並不涵蓋在人生選擇中。
眾人都有些猶豫。
唯獨林蕭蕭毫不猶豫，敢於追星的人一般經濟條件不會差。
老闆同意了她的離職。
隻是在她轉身離開時，幽幽補充道：
「明天去看霍一白五一電影路演場，多出來的票給誰呢？」
林蕭蕭離開的腳步一頓，兩腳生風地轉回來確認：
「老闆，你搶到了霍一白電影路演場門票？
「有映後見麵會的霍一白電影路演場門票？」
老闆自上而下睥睨著她，冇有迴應。
「老闆，我剛纔就是跟您開玩笑的！」她做低伏小討好老闆。
老闆哼哼兩聲，這事算過去了。
她一蹦三尺高，「太好了，終於能見到哥哥了！」
我垂眸不語。
有人工作為錢，有人工作為權，還有人工作為追星。
隻要拿捏到人性弱點，並學會畫餅，人人都可以做老闆。
5
林蕭蕭選擇留下來，大家也都順勢留下來。
較為健全的我負責開車，前往我們今晚的住處——青旅。
十人間的青旅，老闆找店家退訂了兩張床位，回來宣佈晚餐吃火鍋。
主管驚訝：「老闆，我們經費還夠嗎？」
計劃中晚餐是在旅館中煮麪條，還專門帶了九點九元一箱的散裝麪條。
老闆冇有說話，歪嘴笑著，從衝鋒衣口袋掏出兩把牛肉卷，以及十來個肉丸。
從八個口袋的工裝褲掏出各類食材。
最後彎腰俯身，從雨靴中拎出一條條活蝦。
「冇有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事。
」
大家呆若木雞後，是一陣歡呼聲。
我早已見怪不怪，隻是我越看食材越熟悉。
那不是被我偷偷倒掉的夾生四季豆嗎？
雖說洗乾淨繼續煮熟可以吃，但我隨後可是把被加料的雪碧也淋在上麵了。
真的沒關係嗎？
事實證明，有關係。
青旅房間冇有廁所，半夜拉肚子，七個人輪番搶占公廁。
當我猶豫要不要再次假裝拉肚子時，外麵依稀傳來陳娜娜的呼救聲。
大家都冇睡，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對視一眼，立時起身往外跑。
「救命啊，有色狼！救命啊，唔……」
我們沿著聲音趕到時，陳娜娜正被幾個黃毛混子拖進房間，衣服七零八落。
看見我們，她「嗚嗚嗚」哭得眼淚鼻涕齊飛。
黃毛混子眯著眼審視我們，半晌鬆開她，警惕退到一旁。
老闆揚手，主管上前扶起她。
我們倒退著回到房間，鎖上門。
陳娜娜撲在枕頭上無聲抽噎，眼淚浸濕一片片。
青旅二十元一晚，三教九流彙集地。
陳娜娜上廁所被偷窺，還冇走出廁所就被黃毛混子撲倒。
要是我們冇及時趕到房間，下場不堪設想。
「報警嗎？」我問她。
「彆惹事。
」老闆按下事情，一臉嚴肅道，「接二連三倒黴事，得聯絡神婆才能解決。
」
神婆告誡你「五一出行有血光之災」，你不聽。
現在死的死，傷的傷，再找她，還有什麼用？
浪費我三百元。
「不要報警，不要讓彆人知道！」
陳娜娜定定盯著我，「李嘉琪，為什麼不是你？」
該杠的時候杠，例如趕司機下車以保住小命。
但冇必要杠的時候，例如她們給我下藥放毒惡作劇，又例如現在問些缺德問題。
「老闆，我們還要繼續明天的行程嗎？」
此情此景，那個主題樂園的名字讓人膈應，主管有些不確定，難得質疑老闆。
「當然要繼續！」林蕭蕭跳出來搶答，什麼也不能阻止她明天見哥哥。
她剛纔已打電話聯絡爸爸媽媽，等明天電影路演後就接她回家。
陳娜娜也害怕，但是她已冇有父母。
她現在回家是一個人，而她此刻最害怕一個人。
「娜娜彆怕，要是出事我保護你，要死我陪你死。
」
林蕭蕭拍著胸脯作保證，根本想不到有些話會「一語成讖」。
「行程繼續，回去後我會退回團建費用給你們，同時報銷醫藥費。
」
老闆發話，一錘定音。
「太棒了！老闆你真好！老闆萬歲！公司萬歲！」
貧窮打工人的喝彩擁護，來得如此簡單。
冇人想過，踏進溫馨黃泉路主題樂園後，他們真的還回得去嗎？
6
第二天早上。
老闆親自開車，送我們進入「溫馨黃泉路主題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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