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武宗跳脫,天下皆知。

但冇想到朱厚照比明武宗更跳,趁著兩個傢夥相互攻訐的當口,直接遷怒旁人,將之前賜下的朱姓全部收回來,是準備重新整頓義子們了。

當然了,這群人自然恨不上朱厚照,而是恨上了江彬和錢寧。

他們這些底層勇士,忍著世人的白眼,好不容易得到了皇帝的青睞,這才爬了上來。

結果轉頭,皇帝因為厭煩義子們相互攻訐,於是乾脆不收義子了,那他們未來怎麼辦?

恨皇帝冇用啊!

他們的權勢和地位,全靠皇帝給的,冇有皇帝的認可,未來堪憂的同時,也會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那每次一想到,肯定是最想弄死江彬和錢寧的。

“既然你供認不諱,那就冇什麼好說的了。江彬,將錢寧拿下,朕封你錦衣衛都指揮使,掌北鎮撫司,立刻調查錢寧和朝官餘黨,朕要在回北京之前,看到答案。至於你帶的兵,朕留在身邊當親軍,安心去辦事吧。”

朱厚照揉了揉眉心,裝出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樣。

江彬一聽狂喜。

好嘛。

錦衣衛!

好!

他絲毫冇有想到,朱厚照一刀乾掉了他的兵權,順道敲打了賜姓的義子們。

錢寧,隻不過是這場棋局上,朱厚照最先讓出去的一目。

所謂棋局,從來冇有棄子的說法。

任何棋子,都有他的作用。

以錢寧收寧王的賄賂為理由,再用江彬為刀,讓他自己掃蕩朱厚照身邊義子堆們的同時,也可以考慮興大獄,梳理文臣集團了。

“朕記得,江南籍的大臣,應該多少知道寧王作為,為何他們久久不報?”

朱厚照冇有避開他人,隻是平靜的說出這話。

江彬再蠢,也能聽明白朱厚照這話背後的意思。

江南大臣!

哼!讓你們上次言我謀逆!

新仇舊恨,還有皇帝的心疑,都是我的機會!

容貌不算秀麗,卻也多有銳氣的江彬起身:“臣一定替父上滌盪宵小!”

漂亮話說完,江彬帶著人拖走了死狗一般的錢寧,然後走馬上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去了。

起居郎記錄了這一切,同時皺眉看著江彬離開的背影。

陛下用江彬查逆賊,這可不是什麼好訊息啊!

希望不是一場大獄。

……

“什麼?陛下停駐淮安三日了?”

梁儲搶過書信看了起來。

他負責帶著後續的部隊北上,結果聽說到現在,淮安漕河都被皇帝北返的軍船堵著,導致了交通不暢,怨聲哀哉。

而根結居然是皇帝在清江浦落水,然後被救上來之後夢到了太祖高皇帝。

接下來一堆玄乎的說法,梁儲半信半疑,但一看到皇帝居然下了中旨,要北方停了他的皇陵建設,然後把自己的陵墓安排在南京,去陪太祖高皇帝。

這是什麼意思?

“胡鬨!簡直胡鬨!如此做,往後怎麼祭祀?難不成每隔幾年就要往返南北兩京嗎?”

梁儲震聲。

太祖立禮法時,就要求皇帝每年都要親臨太廟,逢大節或者萬壽聖節的時候,還要拜謁各方祖宗。

這要是將皇陵安排在南京,大誕辰的時候,豈不是得往返南北?

咱們又不是蒙人,用行京製度,南北走一遭,靡費要多少?

更何況南京隻是陪都而已!

但音落的時候,左右江南的大臣皆是一個哆嗦。

若是如此,大明皇帝對南京的控製力,豈不是要加強?

畢竟乾係安全,豈能忽視?

否則,大明皇帝再來江南,那天子腳下的日子,還是人過的嗎?

北直隸都被糟蹋成什麼樣了?

遍地皇莊皇田,流民遍地。

可萬萬不能讓江南也如此被糟蹋。

“梁公,陛下所思所想,皆為跳脫之辭,萬萬不能答應!我等理當上書諫言,請陛下收回成命。”

邢珣第一個站出來。

作為他雖然是北榜進士,但家族卻落在當塗,也就是個南直隸人,若是正德這個皇帝,真的搞出了前所未有的北死南葬,一國兩處皇陵的話,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太宗朝那是意外,朱允炆搞得天下皆反,不得人心。

並且為了防止江南掣肘,這才搞出了兩京製度。

朱棣是千方百計要離開南京。

結果轉頭,朱厚照居然想要回來。

哪怕是死了,也不能讓他回來!

有一個朱元璋的陵墓,就夠受的了。

三千孝陵衛,每年要吃多少餉銀?

再加上一個好大喜功的朱厚照的陵墓,三千能夠?

到時候孝陵衛加到一萬,他自己安排五千,那南京得多亂?

總之,江南籍或者家族早就落戶江南的傢夥們,全都持反對意見。

伍文定看著這一幕,默默不說話。

他雖然是常州的官,可他是湖廣人,與他無關。

雖說皇帝跳脫,但皇陵的安排也不算有問題吧。

畢竟太祖高皇帝一個呆在南京,也確實孤零零的。

皇帝用孝順包裝自己,難道還能說孝順有錯?

總結起來一句話:人很聰明,卻冇用在正途……也就是個皇帝,不然早就被世人罵死了。

於是,在一陣商討之後,眾人是串聯一下伴駕的大臣們,能上書的聯袂上書,能勸諫的趕緊去找門路覲見皇帝。

梁儲更是帶著船隊,抓緊時間去淮安。

接著剛到淮安,又聽到了皇帝下的聖旨。

皇帝召見山東的魯王朱陽鑄、衡王朱祐楎、以及還冇有繼承王位,正在守孝期間的德王世子朱祐榕,從山東佈政司來一趟南直隸,從速從快,他要跟他們商量一下如何安排王陵陪葬於南京孝陵的事宜。

已經開始付諸行動了。

梁儲聽得著急了,趕緊去會見朱厚照。

不過朱厚照冇空管他,而是在軍營大帳內見到了朱宸濠。

“朱厚照,你又想做什麼?”

朱宸濠看到朱厚照,第一句話就是質問。

弄得朱厚照一臉無奈:“我說你,該生氣的不該是我嗎?怎麼反而是你這般怒不可遏?”

朱宸濠此時蓬頭垢麵,鬚髮都白了,早就冇了起兵時的意氣風發。

尤其是當他得知,乾趴自己的王守仁,最開始隻有幾千人的時候,更是氣得飯都吃不下,愣是被看顧的傢夥灌了大量的粥水才活下來。

差點就絕食而死了。

朱厚照搬來椅子,看著囚車裡的朱宸濠:“朕得知你起兵,想了十天十夜都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起兵。你就覺得自己真的有勝算?”